羞耻感丧,小人自轻自贱至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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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感的丧失使小人能够自轻自贱到极其低下的程度,这恰恰是君子和正常人做不到的。
有人称人类是懂得羞耻的两足直立动物,在众说纷纭的有关“人"的定义中倒也不失为一个很新鲜很有说服力的提法,因为“懂得羞耻”确实是人类和其他动物的一大属差,这也从一个方面显示了人作为万物之灵长的高明所在。提到羞耻感,我们当然并不仅指遮掩生理机体羞丑的本能行为,而更多是指一个人在具有了完整的道德价值体系以后对于自己的错误行为所持的一种自觉的惭愧和羞赧。
由于小人所缺乏的正是完整的自我道德观念系统,因此其本能的羞耻感虽然存在,但对自我行为进行评价与约束的羞耻感却几乎医乏殆尽了。没有了羞耻感的小人就如同因大剂量摄入麻醉剂而失去痛觉的病人一样,反倒不惧怕了医生的手术刀和开膛破肚的血淋淋,在向上攀援的过程中平添了不少能屈能伸的韧劲儿和自轻自贱的勇气,似乎倒也成了好事。
小人案例之二十:
五代乱世时期,老百姓被走马灯般更迭的皇帝和朝代弄得苦不堪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可就在这是非纠结、混淆不清的时代,却出了一个“五朝不倒翁”冯道。
冯道最初跟随李存勖灭掉后梁,建立了后唐政权,明宗时开始出任后唐宰相。明宗去世后,其子李从厚即位,不到四个月,就遭到了同宗李从珂的讨伐,吓得李从厚慌忙跑到姨夫石敬瑭的军中,朝廷中一时群龙无首。第二天早上,冯道和诸大臣按时上朝,却找不到皇帝,才知道李从珂已兵临城下。冯道作为宰相,本应当召集群臣,商议怎样抵挡叛逆李从珂的进攻,向皇帝尽忠。但久经官场的冯道却另有打算,他思址当今皇上不过还是个孩子,成不了大少,而李从珂却拥有大军,且性格刚愎,将来这江山必定是他的。这样权衡再三,他竟作出了率领百官迎接李从珂的决定。宰相如此,多数人也是无奈,只好随他一起去洛阳郊外迎接新皇帝。这样,冯道由前朝元老摇身一变,成了本朝的开国元勋。
不久,石敬瑭勾结契丹人,打败了李从珂,做了中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儿皇帝”。冯道作为明宗时代的旧臣,被重任宰相之职。
“儿皇帝”石敬瑭要派人去契丹当册礼使,这可是个忍辱负重的职务,其实质就是走狗一条。石敬瑭想让冯道去,但怕他不愿去,谁知一开口,冯道竟欣然同意了。其实,冯道也知道个中的屈辱危险,但要想官位坐得长久,少不得要多巴结巴结“父皇帝”,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到了契丹国,辽主耶律德光见这个老头儿倒也忠诚可爱,就留他多住了些天。没想到冯道拼命巴结辽主,希望留在契丹,不愿回国了。耶律德光强令他离开,冯道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石敬瑭的后晋政权只维持了十年时间,辽主耶律德光就率大军南下,占领了汴京。冯道料想这一回天下是契丹人的了,就故技重施,派人主动投靠耶律德光,本想耶律德光会像以前的皇帝一样热烈欢迎他,却不曾料到北方夷族不懂中原的人情事故,对他一点也不客气。这可把冯道吓坏了。赶忙换上笑脸,小心侍候。耶律德光问:“你为什么要来朝见我?”冯道回答说:“我既无兵又无城,怎敢不来?”耶律德光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就调侃着问他:“你该算是一种什么样的老东西呢?”冯道回答:“我是一个无才无德又憨又傻的痴顽老东西。"耶律德光哭笑不得,也就没有为难他。后来因冯道吹拍得力,就又混了个
辽国“太傅"来做。在中原人民的抵抗之下,契丹人被迫撤回,自此中原地区又开始了走马灯一般的朝代更迭。冯道凭着一身奴颜媚骨和一副痴形顽相又相继在后汉和后周政权中站稳了脚跟。甚至于就在他风烛残年之时,他还准备着为自己留条后路,以便在下一个王朝继续作官。公元954年,这个73岁的官场的“长乐老”,总算走完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
从我们今天来看,封建政权的更替不过是兵强马壮者争权夺利互有胜负的一种表现罢了,其中倒也确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野。不过这也仅是从我们今天看来,在冯道所处的那个时代,忠君爱国却是朝臣首要的人生信条,所谓“忠臣不事二主"实际上已经成为人们思想意识中理所应当的道义原则,倘若为求生而背叛君主,就会被全社会的人唾骂为“奸臣”,对于一个封建官僚而言,这已经是最为沉重的骂名了,更何况卑躬屈膝、不知羞耻如冯道者。冯道如果不是已经彻底丧失了羞耻感,恐怕也无法终其一生做出这样至卑至贱的姿态来。想当年韩信能屈能伸,可忍胯下之辱,但那忍也是颇有限度的,倘若那几个泼皮再提出更多的要求,譬如说一边爬一边学狗叫等等,恐怕韩信也免不了大为光火,砍他一个两个。但如果换作冯道之流,我们可以想像他恐怕依然能够快然为之,因为其自轻自贱实在是已经到了正人君子和常人难望项背的地步。小人靠自轻自贱谋取利益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他自我道德感的彻底丧失。而小人没有道德感即是小人最本质的内在特征,小人之所以小,也正是小在了人格操守的缺失上。